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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 夜裏同宿客棧,只餘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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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裏同宿客棧, 只餘一間房舍,客棧老板便眼巴巴地看向姜采和張也寧。

姜采本在全力壓制自己體內肆虐的魔疫,這讓她面色慘然, 看著虛弱。客棧老板望來時, 她才一挑眉,覺得這凡人看自己的眼神,有點有趣。

張也寧自是平靜如許。

客棧老板見他二人都不說話, 便硬著頭皮問:“兩位不知是何關系……”

姜采答:“你希望我們是什麽關系,就當我們是什麽關系好了。”

客棧:“那二位能否住一間房?”

姜采笑:“無可無不可。”

客棧老板一噎。

他開客棧這麽多年, 同宿一房的男女或豪放,或羞澀。尤其是年輕男女的反應,最為有趣。他倒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無所謂的一對男女。

他悄悄看那位青衫料峭的青年,見其生而神俊,仙人之質。青年點漆般的眼睛泠泠望來,便如月下之雪, 讓人心頭一派寧靜, 曠然失神。

他一時看得怔住, 直到那女郎伸指, 在櫃臺上敲了兩下,將他神智帶回來。這位女郎披著裘衣白絨, 姿容端秀, 面容似雪, 個子高挑修長, 雖神色帶倦,卻仍比尋常女郎多些挺拔英氣。

這女郎開玩笑地與他低語:“噓,別盯著他常看。凡人怎能妄想窺月?”

——她倒並非全然開玩笑。張也寧如今修為太過接近神仙,很容易讓身邊人入定。這對修士是好事, 對於半分修為也沒有的凡人,卻很容易迷瞪,失魂;還要讓他們喚魂。

太麻煩了。

老板咳嗽一聲,趕緊低頭撥算盤。他心裏嘀咕這對男女恐怕不是普通人,他口上愈發恭敬:“要不我讓內人讓出房舍給二位?”

姜采正要說“也好”,張也寧卻道:“不必。”

“咦?”

客棧老板和姜采的目光同時看向張也寧,姜采目光最為直接,噙笑。她直勾勾地看來,似笑非笑,欲語還休。

張也寧本面容幹凈清透,被她這一眼看得,當即臉皮一僵,微有燙意。他心中生惱,盯著她:“我要照顧病人,並非有其他意思。”

姜采:“哦。”

二人隨小二上樓,進了夜裏安排好的房舍後,一道封門符將門關上,再一道驅塵符,這客棧小舍便清潔無比。二人自來到人間,為躲避修真界和魔域的追索,一路躲躲藏藏,一路趕路。

不過之前房舍多,到今日才真正遇到房舍緊張的情況。

姜采靠在門上看張也寧施展法術清潔此屋,手撐著額頭,不由想到了烏靈君那些話本——烏靈君果然有些意思。

張也寧回頭,見到她撐額的模樣,便問:“魔疫壓制不住了麽?”

姜采擡頭,笑:“還好,我調養片刻。”

張也寧凝視她片刻,觀望她面色片刻,點了點頭。他旋身要出去,姜采奇怪:“你去哪裏?”

張也寧頓一下,說:“去洗漱。”

姜采奇怪:“屋子那邊不是有木桶有水嗎?為什麽要出去洗漱?”

她眼睛盯著他,詫異滿滿,不似作偽。

張也寧說:“我不習慣在他人面前更衣。”

姜采:“……”

姜采想說什麽讓他放心,卻也確實無話可說。她性格灑然,她無所謂的事,他倒如“貞潔烈男”般講究。是否道修都這麽麻煩?

姜采不得而知,只好對他笑了一笑,他驀地扭過頭不看她。姜采怔了一怔,轉身向屏風後的裏舍走去。

她盤腿坐下,內窺神海,緩緩調息。她和體內的魔疫周旋,嘈雜的惡念累累中,先天道體穩穩坐於中間,淡聲:

“我不會受你們引誘的。不過你們日夜如此,倒可以讓我淬煉道心。

“你們壓制不住我的。不瞞你們,我早已習慣了和你們共處。而今,更有張也寧陪在我身邊。便是為了讓他安心,我也不會在這段時間出事。

“你們安靜些。”

她修煉了一會兒,從神海中出來後,發現張也寧不知何時離開了屋舍,屋子正中的木桌上,擺了一盤新蒸鮮魚。姜采坐在桌邊,食了一筷子後,展眉而笑,自得其樂:

“這也是修煉的一種方式嘛。

“師兄一直用這種混跡於凡人之間的方式修行,我倒也可以試一試,就做個普通人試試好了。”

做普通人的第一步,就要從吃飯開始。這桌上魚,說實話味道很普通,甚至可能還不太好。但是姜采想,她總要給張也寧點面子,她自己下廚,也未必比他做得好。

姜采將魚吃幹凈後,用慢騰騰地燒水洗浴。待她一切結束,張也寧仍然沒有回來。姜采便心中了然,猜他大約是算著時間,不會太早回來,怕兩人撞見尷尬。

她是真的不尷尬,但可能他尷尬。

姜采幹脆隨意了,她回到床榻上,繼續調息,和自己體內的魔疫相鬥。不知過了多久,她額上浮起一層細汗,聽到極輕的“吱呀”聲,木門終於開了。

燭火微光搖曳,她睜開眼,看到張也寧清淡的身影映在那扇屏風上。

張也寧立在屏風外,道:“你還沒休息?你不是說自己要仿照普通人那樣生活麽?這個時間該休息了。”

姜采反問:“你不是說要陪我一起學凡人嗎?這麽晚,你才回來,好像凡人不會這樣吧。”

他並不說什麽。

隔著屏風,氣氛凝滯。燭火蓽撥一聲,心口不禁跳慢半拍。

姜采聽到張也寧嘆:“熄燭休息吧。”

他一彈指,屋中便靜下。好半晌,窗外零星月輝光照入,屋子才有了點兒清光。

姜采慢慢躺下,蓋上被褥,閉目而眠。忽然,她感覺到氣息靠近。她睜開眼,側身向外,看到一道人影慢吞吞地停留在床前,低頭凝視她。他身上還帶著夜寒水汽,在他俯身望來時,蓮花香氣拂過她面頰。

姜采忍笑:“你幹嘛?”

張也寧頓了一頓。

他問:“你還在難受吧?”

姜采揚眉。

他沈思道:“你曾說,需要另一種刺激,才能將其勉強忘掉,能夠好受一些。”

姜采意識到了什麽。她搭在被褥上的手驀地用力,緊緊握住褥子。反應過來後,她又放松。她仰頭看著他,慢吞吞:“所以呢?”

張也寧沒有再說話,他立在月光前,姜采能夠看到他垂下臉的模樣。他手在腰間一摘,極輕一聲扣,玉質腰帶便落了地,寬闊綉衫散開,清潤水色蕩開。

他又停頓了一下,才彎下腰,一只膝蓋撐在床板上。

他便維持著這般慢條斯理的動作,冷漠、冷靜,似隨時可以停下,隨時可以打斷。姜采同樣平靜看他,她看他一點點俯下來,她心眼提起,心臟高高懸起,在他氣息越來越近時,她幾乎屏住呼吸。

張也寧手托住她下巴,慢慢地吻過來。

他的每個動作,都分外慢。

姜采全部看在眼中。她看著他這慢動作,心中不禁著急,在他彎身時,她就摟住他脖頸,一把將他拉了下來。她手指摩挲著撫過他微涼的臉頰,模糊笑:

“這是幹什麽?太禁欲了吧。”

而在二人牙齒磕上時,他再次一停頓,唇間的氣息不再那麽平淡了。他抱她的力道加大,終於將她摟入懷中。姜采用巧力將他扯過來,床帳被壓在膝下一片,二人已氣息淩亂地滾在了一起。

她手指向內撫摸,青年腰際流暢如水凹,滾燙如燒。他喘一聲,本想起來,便被她一把按在了身下。

姜采翻身坐上,將他壓在下方。

張也寧蹙眉:“你又要跟我爭?”

姜采一聲笑。

她不說什麽,只不斷地親吻、撫慰。衣袍之內,床榻之間,月色已然迷亂萬分。她手指勾過他松松搭在臂間的一條腰帶,笑問:“這是什麽?怎麽跑到這裏了?”

張也寧仰著面,氣息亂極。她仍發冠不摘,笑盈盈俯眼。他衣袍已亂,她卻仍清靜整潔,絲毫不亂。張也寧略有些不甘,按著她手腕的手一時松一時緊。

他欲將她拉入欲海,卻又思及她如今狀態,於是勉力忍著。

他想罷了。

只要她舒爽就好,只要這舒爽,能夠蓋過魔疫對她的影響就好。

張也寧便只默然承受她的壓迫,他手搭在她腰上,輕輕捏揉。她窄腰一擰,從他手掌中脫走,他也只停頓一下,沒有強硬,只順著她的意思來。

姜采俯身,冰涼手指扣住他手腕,將他手腕按在枕旁。

張也寧沒有在意。

直到下一瞬,他手腕上一緊。他驀地側頭,亂發擦過臉與唇,他看到自己兩只手腕被那條她一直勾在手中的腰帶綁住。姜采不愧是擅長打鬥的劍修,綁人的動作何其迅捷。

張也寧發覺的時候,他的手腕已被綁了死結,扣在了床柱上。

她手在死結上擦過,封印符瞬間打進去,這便是尋常力氣掙脫不掉的死結了。

張也寧:“……”

他臉色霎時鐵青。

他咬牙:“姜采,你不要過分。”

姜采俯身笑:“我怎麽過分了?”

張也寧冷冰冰:“給我解開。別逼我用術法。”

姜采笑吟吟:“咦,重明君,高高在上的重明君,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呢?你不願意麽?

“看了烏靈君那麽多話本,你有沒有什麽心得呢?”

她手勾住他下巴,輕輕啄吻。他身子微妙地挺了一下,再次被那綁住手腕的死結拽回床榻上,後背重重磕上木板。他額上滲了汗,臉上平靜的神色一消,面染紅暈。

不知是欲,還是被氣的。

張也寧慍怒:“姜采,我不願與你在此時打鬥。你給我解開。”

姜采手指掠入他袍衫內,她慢慢擦過,他一僵之下,躬身躲避,側過臉時,一綹發絲含入了唇中,被他咬緊牙關。但是姜采逗弄間,他哪裏能平靜如許?

帳間昏沈,月光明滅閃爍。那被掩藏的氣息淩亂,聲音喑啞,聽得人……血液頓熱。

姜采微笑,高高在上俯視他難得的窘態。她目中森意冷冽,抓住他下巴,與他一觸即分,卻又不斷地挨上。她盯著他的眼神,如同要將他吞下腹才夠。

姜采緩緩道:“張也寧,我是受到魔疫影響的。不斷的惡念在沖擊我,在告訴我——

“讓我怎麽欺負你都行。我腦海裏那麽多的聲音在說,你把自己送過來,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。你是我的玩物,我想將你高矜的樣子踩在腳下,想過分,想欺辱,想要你欲罷不能,想要你離不開我。”

張也寧凝目,厲聲:“姜采,冷靜!你不要被心魔控制了。我們做這麽多,不是為了讓你被心魔控制。”

姜采輕笑。

她道:“還好。一般情況下,我知道心魔是錯的,我不會聽那些魔疫的聲音。但是,這時候,你在我榻上……好多惡念,都讓我覺得沒關系。我又不會殺了你,玩一玩,你也會舒服吧?”

張也寧蹙眉,隱忍萬分地看她一眼。

他不動聲色地開始解那手腕上的封印,姜采何其敏銳,一道道法再次拍下,將他動作打斷。張也寧看她一眼。

姜采:“你別這樣看我。你現在的眼神,全都讓我想上。”

張也寧一頓。

他說:“我並沒有躲。”

他直直望進她眼中:“我今夜行為,難道你不懂嗎?你若是想要,拿去便是。”

姜采微微笑,有些恍惚。

她說:“在我腦海裏,我必然已經和你滾過三百回了。你信嗎?”

張也寧沒說話。

他面頰紅透,眼神鎮靜,但是以姜采對他的了解,他必然已經心慌無比,已經說不出話了。

偏偏仍用那種矜冷的眼神無謂地對著她。

姜采俯下身,與他擁抱。她吮過他脖頸,擦過他的發。他心跳得厲害,側過頭,既想躲避,又強撐著沒有躲,大有奉獻於她、他無所謂的意思。

姜采有些難過地笑一笑。

她笑:“是不是我想要什麽,你都打算給我?”

張也寧沒有反應過來。

姜采說:“我若說我需要你立刻愛我,你是不是也要立刻調整狀態對我說愛?正是你對我太好,我想要什麽你都打算成全……我才不能仗著這份好,為所欲為。”

張也寧詫異間,姜采彎身抱住了他。她一翻身,抱入他懷中,氣息與他纏綿。

好半晌,張也寧有些難耐時,姜采分開,很認真地看著他笑。

她認真道:“別擔心,我不睡你。只是親一親,抱一抱,你擔心的那些事,不會發生在這裏。我知道你不習慣,你不想要。”

張也寧:“……”

他語氣微妙:“……我不想要?”

姜采手指繞他發絲,慢吞吞:“對,我看得出來。你嫌這裏臟,不管如何用驅塵符,你都嫌不幹凈,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。你想回你的‘松林雪’呢,那裏才能讓你覺得安心。

“我雖然大意一點,但是在你身上,我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。你剛才動作那麽慢,一停一頓的,我就看出你不太情願了。”

她笑一聲,貼著他唇:“你傻不傻?你明明不願意,還要勉強自己,就為了讓我好受點?”

張也寧沈默半天,說:“你說你會舒服的。”

姜采:“我腦子裏的心魔說‘當然,我舒服就好’‘我要對你用盡手段’,但是我真實的內心說‘我希望我和你都舒服’。張也寧,床笫之事,不應該當做工具,只為了撫慰別人吧?”

張也寧默然。

他啞聲:“你把綁我的術法解開。”

姜采搖頭:“不能解,怕你亂動。”

她啞聲笑:“我花了很大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對你下手。若是讓你能夠自如行動,你摸一下我,我都要克制不了了。你就稍微委屈一下,這樣子歇了吧。”

張也寧語氣古怪:“讓我就這樣子歇了?!”

姜采眼波閃爍一會兒,她疑惑看他。

他冷笑一聲,淡漠道:“隨便你。”

姜采:“……你生氣了?”

張也寧閉上眼,不再理會她。她如何試探,他心跳仍沒有平覆,但他心志堅定,說不搭理她,便不再搭理。姜采試了半天沒試出來,只好嘆氣:“我是為了你好。”

她抱住他腰身,將臉埋入他頸間。感受到月光照入神海後,她刺痛的神經如見清水,骨血舒展,舒服了很多。

姜采便這樣抱著他,勉強睡了。

她睡熟後,不知過了多久,輕輕的“哢擦”聲後,綁住張也寧手腕的腰帶被人用術法沖刷破了。張也寧翻身而起,姜采被他動作弄得向後倒去,他彎身,將她摟入懷中,沒讓她撞到床板上,沒有驚醒她。

張也寧低頭看她,好一會兒,他挫敗又暗恨,伸手在她臉上拽了一把洩憤:“竟然覺得我傻……姜采,你傻不傻?”

——男人都主動到你床上了,你卻覺得我只是在配合你?

他在她眼裏,便那麽偉大?

這姑娘……腦子裏是半分情愛的筋也沒有吧。

--

一夜之後,二人繼續趕路,漫無目的地前往新的城鎮。人間也有封印解開的魔穴,二人遇到了,張也寧便去封印,姜采在旁等候。

自此,再遇同宿一房的客棧,張也寧再不提之前的事。

他們一邊行路,一邊封魔穴,一邊玩耍。二人心中都明白,隨著封印魔穴的次數增多,他們離被找到就越發近了。

二人有一夜天黑前入城,正趕上城中在辦一個節日慶。二人也不知這是什麽意思,張也寧雖然清心寡欲多年,對這些不感興趣,他卻看一眼姜采。

姜采手揉著頭,壓下痛意。她本來疲憊想去歇下,聽到節日宴上有酒,便欣然道:“入鄉隨俗,我們去玩一玩也無妨。”

張也寧眉頭一跳:飲酒?

夜火漸亮,華燈初上,四方熱鬧起來,人群聚攏。張也寧跟上姜采的腳步,緩緩試探:“你要飲酒?”

姜采摸下巴:“飲酒也許能緩解我的疼痛。”

張也寧:“……”

他嘲諷道:“倒是事事都能緩解你的疼痛。吃東西也能,睡覺也能,飲酒也能,和我……那樣也能。”

他神色不虞,不願意將自己的作用和其他事相提並論。他有心比較,卻是一掃眼,看到一對男女親吻,他咳嗽一聲,移開了目光。

姜采註意到,瞥過去一眼,她詫異地扭頭看張也寧笑:

“不是吧,張也寧?這也能不好意思?你以前不是這樣的。”

張也寧冷然:“我以前怎樣?”

姜采嘆:“看來情劫對你的影響真的很大啊。想當年,我們聽一夜別人上、床,你都說沒感覺的。那才是真正的仙人風範,讓人頗為敬佩。”

張也寧:“……”

姜采已經找到了酒樓,擠進去沽酒。她眉開眼笑,難得心情好起來,張也寧跟上去,便也不阻止了。

只是他看她用術法,將一壇酒變成無底洞,那店家怎麽沽酒都沽不滿。

張也寧眉心抽一下。

店家稀奇:“怎麽回事?這酒怎麽裝不滿?哎,這提著可重了……”

姜采彎眸,一本正經:“沒關系,店家你倒了多少酒,就按多少酒算錢。”

店家放了心,這才繼續沽酒。不過這種怎麽也沽不滿的酒,引起了其他人的註意。百姓們三三兩兩地聚過來圍觀,姜采笑呵呵被人欣賞夠了,才準備付賬。

旁邊一女子新奇道:“這麽重,你提得動嘛?”

旁邊有男子躍躍欲試:“姜姑娘,我幫你擡酒吧,這太重了。”

分明只是一個小酒壇,然而店家快把木桶裏的酒裝滿了。

這是大家都看到的。姜采眼眸一轉,看向張也寧。她笑問:“想不想要一個表現機會?”

張也寧撇過臉不看她。

姜采聳肩,她嘆口氣,要自己拎酒時,旁邊立刻三兩個小夥子聚過來:“我們幫你,我們幫你擡酒!”

其中一個男子拍著胸膛,紅著臉:“姜姑娘,我是我們村力氣最大的。我幫你擡酒吧,你要不要去參加我們的篝火會……”

姜采笑彎眼:“好啊。”

張也寧向她看來,皺眉:她還要忍著痛去參加什麽篝火會?

他這不滿的一眼,都沒有對上姜采的目光,就被那圍著姜采的三兩個男子閃暈了眼。旁邊有女子偷偷打量張也寧,然而張也寧氣度高潔,超凡脫俗,尋常女子很難有勇氣靠近他。

他清清泠泠地立在酒店外,冷眼看著那三四個男子花蝴蝶般圍著姜采,心中覺得很古怪。

在修真界的時候,通常他獨來獨往,通常姜采也獨來獨往。他和她在一起行走時,二人身邊都不會有人聚上來。

不管他和姜采做什麽,旁人都當他們在論大道,論長生。

……而這人間,竟有這麽多男子圍著姜采。

張也寧向四周掃一圈,發現還有不少男子感興趣地看過來,往這邊走來。顯然姜采性格豪爽,言笑晏晏,還生得美麗,頗投旁人的緣。

男子們摩拳擦掌要來試姜采的酒,他們一個個趴下,提不起酒。姜采哈哈大笑,撫掌問:“還有沒有人想再試試?”

男子們被激起了鬥志,一個個都要試一把。姜采正笑吟吟看著,那才上前的一男子被人從頭搭了下肩膀,眾人不滿回頭,見是張也寧清渺無塵地立在他們身後。

張也寧問姜采:“走不走?”

姜采觀察到他平靜的臉色,她看出他眼中的一絲不悅。雖然摸不著頭腦,姜采還是遺憾地對周圍人們笑一笑,遺憾道:“我們走了。”

她伸手要提她的酒,旁人男子全都大氣不敢出地盯著她的纖纖素手。然而在姜采的手碰到酒壇前,旁邊伸來一只修長的男人手,輕輕松松地將酒壇提在了手中。

眾人震驚地看向張也寧——

這人看著清瘦飄逸,竟然提得動這麽重的酒壇?

張也寧另一手拉過姜采的手腕,帶著她擠出人群,淡聲:“借過。”

--

張也寧拉著姜采走入巷中,姜采被他手中酒勾著,魂不守舍。

張也寧淡淡道:“姜姑娘似乎很討男子的喜歡。”

姜采沒說話,一直盯著他手中的酒壇看。

他猛地停下腳步,回頭看她,目光頗為嚴厲。

姜采迷惘片刻,忽然福至心靈,道:“我與男子太親密了,你不滿意?”

他不說“是”,也不說“不是”,只是清清淡淡地看著她。

他風馬牛不相及地提醒道:“姜采,你是修士,不要太留戀凡塵,惹人傷心。”

姜采眨一眨眼,一時間沒聽懂他的意思。好一陣子,她才聽出他在委婉地說什麽。她詫異睜大眼,不禁對他仰頭笑嘆:“怎麽,你覺得我會與凡間男子來段曠世奇戀麽?”

張也寧竟然“嗯”一聲:“難說。凡人壽數短暫,你不要耽誤旁人。”

姜采低頭,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半晌。

她微微擡頭,笑看他,似是而非地嗔一聲:“耽誤你便好了?

“你不下地獄,誰下地獄?張也寧,我是地獄麽?”

張也寧一滯。

姜采道:“我對你一心一意,你偏要我三心二意。你呀……”

她向前走,擁住他腰身,搖了搖他袖子。他猛地往旁邊一躲。姜采撲了個空,手搭在他腰上穩住身形。

黑暗巷中,狗吠淺淺叫了兩聲後,身後腳步聲雜亂傳來,姜采聽到身後男子呼聲:

“姜姑娘,姜姑娘!我們村今晚有篝火會,你不知道在哪裏,你跟著我去吧?”

姜采立刻感覺到她旁邊的某人袖子從她手裏擦過,腰離開,不肯讓她碰了。

張也寧淡聲:“不必了。我二人對此不感興趣。”

姜采扶額笑——雖然覺得好笑,但也覺得有趣。

這便是師兄一直喜歡的人間樂趣麽?

她一本正經低聲:“張道友,感悟人情也能悟道。大道面前,你卻要丟開?”

她回頭對追過來的男人露齒笑:“我們一起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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